
频道里的心跳
深夜,客厅只有电视屏幕亮着。父亲调低音量,却调不亮眼中的光。东京奥运会男子百米半决赛即将开始。他指着屏幕角落的台标:“就这个频道,等一晚上了。”
发令枪响,屏幕被身影撕裂。父亲身体前倾,脚掌跟着节奏轻拍地板,仿佛那条红色跑道从东京延伸到了我家客厅。解说员语速加快时,他屏住呼吸;运动员冲线刹那,他拳头砸在膝盖上:“好!”声音不响,却震得夜色发颤。
广告间隙,他忽然说:“三十多年前,我守着黑白电视看洛杉矶奥运会。”屏幕微光映着他鬓角的白,“那时候信号飘雪花,得用手扶着天线。”此刻,4K画质清晰得能看见运动员额头的汗珠,但父亲眼中闪烁的,仍是当年的光。
决赛开始。起跑、加速、冲刺。九秒八三。新纪录诞生的瞬间,父亲猛地站起,又缓缓坐下。他长久注视着那个直播频道里重放的慢镜头,像在凝视时间本身。
“真快啊。”他喃喃道。不知是说人,是说岁月,还是说这从黑白雪花到高清直播的迢迢路途。
窗外晨光微露。父亲关掉电视,频道标识最后闪了一下,隐入黑暗。但有些东西亮着——那是穿越三十八年时光,从洛杉矶到东京,始终未曾熄灭的凝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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